【信白】破军：凤凰
☆单独写了一小段《花开》里的龙凤
☆是信白！！
———————我是一条红线———————
捌 凤凰
都道神仙无忧愁，殊不知仙人亦有仙人忧。
李白自涅槃来，看遍天道聚散无由，人间生老病死，修罗道恩恩怨怨，渐感惆怅——自己修行千年又千年，解脱迟迟未寻到，倒是烦恼是非缠了一身，赶也赶不走，斩也斩不断。
直到偶一日，他在广寒宫偷饮一坛不知名的神酒后，大彻大悟——什么苦乐悲欢，若不去想，便不会有，仙命本无涯，又何须自扰之！……往日看不透、放不下的种种，一时皆云开雾散了去。
许是初次得醉意，他竟悟到了五蕴皆空、心无挂碍之境，奈何待得酒醒，这感觉便无处可寻了。
广寒宫嫦娥存了几千年的神酒一夕便被偷喝了个干净。那夜，她从瑶池归来，远远便见月桂树下，有一醉仙人舞剑生风，弄乱了桂枝的影子，步步皆是看破。
后来嫦娥管李白讨酒，自是什么也没讨到，好在二人本便熟识，她也就一笑了之。
“那酒陈放了不知多少年，我早忘了是谁赠的。你再想要，也是没有了。”
嫦娥此人，性情寡淡，常给人以心高意冷之感，便如不染烟尘的明月，虽仰头可见，又高不可攀。故而她没结交什么仙友，也只有李白间或来月宫瞧瞧她和她的兔子。
得闻神酒仅那一坛，李白惋惜道：“一醉难求。”
嫦娥道：“原来南禺山的少爷竟是个酒痴。”
“原先不是，现在是了。”
南禺之山乃凤族故乡，虽天庭也为凤凰造了梧桐殿，桂殿兰宫，金枝玉叶，却如何也比不上南禺山上一望无际的梧桐林。
二人相聚时，广寒宫冷冷清清，桂树旁的石桌上仅摆着两只酒盏，插一瓶兰草。
“旁人醉了，那是醉生梦死，我醉了，却只见得诸法皆空。”
“醉生梦死好，诸法皆空亦好。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苦好乐亦好，绝情好痴情亦好。”
嫦娥说起话常叫人听不明白，她也不解释，李白却是挺喜欢这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朦胧感。
他失笑：“仙子倒是觉得什么都好。”
嫦娥也笑：“太白才是觉得什么都不好。”
李白摇头：“若是‘好’有那么容易，‘空’也便不那么难了。”
嫦娥想了想，道：
“倘若‘空’也好，‘非空’也好，不就都不难了。”
李白顿悟，随即大笑：“甚好！甚好！仙子不愧为明月千古。此金玉良言，听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书。”
兴之所至，他举起酒盏：“这杯酒，我敬仙子。”
于是不久天界便传，凤族李白与月宫仙子嫦娥相识后，不知何故成了酒痴，贪酒如狂，寻遍三界佳酿，只图一醉。
彼时李白虽潇洒，仍未免有寂寞之时。最怕故人别离、宴席散去，惆怅升起，转顾身侧，唯有青莲剑相伴，那心绪寥寥无人可诉，只好付之笔墨，拟作诗信寄与友人，便算是排解了。
当初与诸葛亮结交，也是因二人性子里有些许相似，都不爱由人缚着绊着，李白又颇欣赏这般虽身在红尘、却洒脱自在之人。更何况，天庭蟠桃园桃花一年才开一回，武陵君的桃花却一日三百六十五开。
他曾向嫦娥道：
“仙子可知，红尘亦有忘忧酒，乃一桃仙所酿。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这酿酒仙人名唤武陵君，说来与仙子还有些缘分。”
“何以见得？”
“仙子本无情，古来却作相思寄托。武陵君本无心，偏偏成了凡间结缘之神。”
嫦娥问：“太白又怎知我无情、他无心？”
“明月桃花，安知情滋味？”
嫦娥摇头：“‘不知’非‘不知’，实是缘分未起。‘无情’非‘无情’，仅是缘分已灭。爱有千万种，有人以欢为爱，有人以悲为爱，有人以忍为爱……这欲界天里，何来真正断情绝爱之人。”
见李白神色迷茫，她浅笑：
“待缘起了，你便懂了。”
海客谈瀛洲，烟涛微茫信难求。
传闻瀛洲仙地的青玉膏山上有处玉醴泉，水清无鱼，味甘如酒，今龙凤二人再游归墟，李白自然要寻这酒泉所在。
“玉酒三千，凡人一瓢便醉。”韩信领他上了山，指着玉岩间泻下的一道瀑布，“纵然是你，多须十数斗，便也醉了罢！”
李白伫立在山崖下，仰望那道瀑布自千尺高处倾泻而下，雪浪纷纷，雾起白虹，声如雷震，更有酒香馥郁蔓延十里，不觉心神飞扬。
玉酒滋味名不虚传。归墟海上明月皎皎，数千年后终得一醉的凤凰仰卧在自己的青莲剑上，御剑乘风，飞越淼淼烟波，醉得酣畅淋漓。
次日，李白醒了酒，对韩信道：
“若能久居于此地，即可日日饮这玉醴泉、徜徉归墟海。平生余愿足矣！可惜啊！”
“可惜什么？”
“昨夜我探遍瀛洲九千里，一株梧桐也未见得。”说着，他摇头，“世间何来十全十美之事。”
韩信听完，了然于心，不禁一笑：“这有何难？此地虽无梧桐，他日我种来便是。”
他最知李白，既是开了口，那应是真想留下。瀛洲确是个好去处，从前来时他便喜欢，此时稍加思索，即向对方承诺道：
“一日种不成，便种百日，百日不成，便种百年。总有一日，能栽出一片不逊于南禺之山的梧桐林。”
龙凤二人虽结伴遍览山川，却终须一别，各返故乡。韩信亦早欲寻一归所，只属于他二人，却迟迟不知李白之意。
闻言，李白双眸一亮：“如此甚好！凤栖于梧，龙潜于渊。瀛洲山有梧桐，归墟海有甘渊，若你我二人安身于此，这天地间便多一对自在逍遥客！”
纵观这十方世界，酒友知己易得，对自己一心一意之人却独那一个。
他又忆起当初南禺山上，青冥浩荡，一条白龙披着烟霞游来，雪麟片片生光，龙鸣响空，甘霖倾至，袖中小指蓦然一动，低头一看，他方见指上红线另一头已不是空无。
结缘之后，心思一点，千里相知。有了这条红线，凤凰无论飞去多远，总会回到同一人身边。
东海龙女曾道，白龙公子自南禺山归来就常盯着右手小指发呆，若是动上一下，便傻笑整晚，若连日不动，则怅然若失。
李白闻之，心间一暖：相识万年，韩信在他面前时又傲又冷，半句好话也不肯讲，如今一看皆不过是装腔作势，待明日相见，看他怎么审这条口不对心的龙。
第二日，韩信来南禺山求梧桐种子。李白叹道：“唉！扁鹊说，我这急症一时是好不了了。”
对方果然未觉其意：“你涅槃已过，又何来疾苦之忧？”
李白抬袖露出右手：“数月来，我这小指总乱动个不停：早上动十回，中午动十回，晚上再动十回……有时一动起来没完没了，如何都止不住，不是病又是什么？”
韩信一听，心一跳，佯咳一声：
“这……也不打紧……”
被对方望着，他耳廓发热。
李白看他：“不打紧？”
见韩信冥思苦想的样子，实有几分可爱，李白顿觉心里舒畅，唇角扬起——都道武陵君的姻缘线，专治口是心非，如今一看，所言非虚。
——————我是红线的另一头————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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